新学期归来，深圳一批“旧学校”，换上了“新面孔”。印实博，是深圳“百校焕新”行动的设计师之一，今年4月，他介入一所老旧校园的改造，以低成本和微基建的方式，重塑校园环境。深圳发起“百校焕新”行动，有何特殊之处？改造一所幼儿园，又面临哪些难点？为何设计装修团队要全员搬进校园？本期深圳卫视《先行》，走进校园，带您共同见证“微小工程”里的民生大文章。
这是印实博第一次参与幼儿园的建设，面对的第一个难题，就是地形和建筑的勘测。
“因为幼儿园很老了，它原始的图纸跟现场有很多出入的地方，导致我们必须要根据现场的条件去做一些设计上的修改。整个过程就像是考古，设计图改了1000多次。”2022年，深圳发起“百校焕新”行动，3年内对143所老旧幼儿园、中小学实施局部微基建修缮计划，有着近30年历史的新桃源幼儿园是其中之一。根据勘测图纸，设计团队很快就发现了幼儿园的建筑特点，一是其采用砖混结构，有大量承重墙，无法做明显拆改；二是场地小，活动空间不足，更多的是一些屋面和地面周边式的活动空间，但这些空间之间并没有连接。“我们的设想，是充分利用连廊天台等公共空间，为儿童嫁接出一个全新世界。”印实博介绍说。
“是不是可以从地面到屋顶都给它连接起来，而不是通过一个特别竖向的楼梯间来连接。”“连廊的设计、楼顶天台游乐场的搭建，如何保证幼儿安全？”“我们跟着儿童的角度蹲下来看，放到一米以下的视角，就会有一些跟成人视角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出现。”
为打破墙体的阻碍，在3楼天台，印实博特意打造了加高的连廊，将攀爬、步梯、台阶一起构成了立体乐园，塑造环形运动场。
“改造是对资源更好地利用，挖掘老建筑更多的空间潜力，实现历史记忆和情感连接。”印实博表示，幼儿园打造有个专业名词叫“大循环”，意味着这个空间它不再特别固化，而是一个可以无尽使用的存在。“我们看到连廊加长了很多……三楼的滑滑梯和四楼的连接起来……”9月2日，开学日，焕新后的幼儿园迎来了孩子们的实测。他们在屋顶的游乐场尽情玩耍，在校园的连廊快乐穿梭。
“改造是非常有意义的，通过自由奔跑，能够给孩子带来真正的快乐，引发他们不一样的体验和探索。”副园长罗景景清楚地记得孩子们第一次踏上这些新空间的情景。空间“上新”，幼儿园课程设置也作出了改变。比如，利用各种通道连廊，布设深圳地铁交通等标志牌，在学校体验“微型城市交通”。“我觉得很好，因为现在幼儿园空间有了错层分布，而且都可以连接起来，小朋友玩耍的地方变大了很多。”家长杨女士说。历经近5年改造的福田中学，于去年11月正式启用。趁着暑假，设计师陈忱再次回到了这里，“每次回来心情都很激动，看看大家的使用情况……”
2018年一次偶然的机会，陈忱看到深圳发布“新校园行动计划”，公开募集福田中学改造方案，她与外籍合伙人尼古拉·萨拉迪诺都相当兴奋。“这个项目很吸引我们，因为这是一所有着非常独特条件的学校。”尼古拉·萨拉迪诺说。
与“百校焕新行动”有所不同，“新校园行动计划”意在针对深圳集约土地、高密度的城市状况，通过设计管理体制创新，邀请优秀建筑师与教育界和社会各界密切合作，积极探讨高密度时代新学校建筑类型的建构与空间创新。成立于1969年的福田中学，是深圳中心区少有的50年老牌学校，容积率是普通校园的2.4倍，有着“高密度之王”称号。为了解决高密度校园建设的难题，陈忱团队做过不少调研。其中，福田中学是田径特色学校，400米跑道的田径场是学校的标志性场地，引起了他们的注意。“在一开始去做布局时，我们看到操场占了整个学校用地面积的一半。也因此，第一步便是思考怎么摆放操场，属于决胜负的一步棋了。”陈忱说。
“我们希望新校园在设计上能体现建筑美学概念，但又需要兼顾学校的使用情况。曾经一个项目团队提出，要把操场放到整个建筑的顶端，但你想，3000名学生出操，要坐电梯上去，这很不现实。”福田中学党委书记王德久说。既不能太大胆，又不能太守旧，还要将运动场馆、展览空间、报告厅等近1.36万平方米的文体设施与操场进行完美结合。几经思量与测算，设计师团队做了一个决定：将操场抬升至7.4米的平台之上，并逆时针旋转15度。陈忱说，根据城市东高西低的地貌，教学楼放在东侧，操场放在西侧。在7.4米标高的操场底下布置了所有的朝向城市的公共功能，在操场上面布置了所有的教学区的功能。朝向西侧的中央公园公开开放，形成一个朝向城市的公共界面。
但整体抬高，消防车辆到达路线将更为曲折，设计团队为此也没少花心思处理。“消防车要从地面经过百米长的坡道，一南一北两个坡道，到顶部进行扑救，这是一个非常创新的、大胆的消防策略。在我们设计校园之前，没有一个校园采用了双层的消防策略。惊喜的是，我们顺利通过了有关部门的审核。”陈忱说。
设计虽好，但在实际施工中，也伴随着不按图纸进行改动。福田中学退休教师田穗兴是观鸟“发烧友”，他有着二十多年的观鸟经验，也是学校观鸟社的指导老师。在校园改造时，他多次与陈忱对话，希望为校园保留候鸟迁徙通道。
很多人不知道的是，福田中学紧邻深圳一条极为重要的候鸟迁徙通道。“鹭鸟是我们福田中学的‘校鸟’，每年的10月下旬到来年的3月，深圳会有接近10万只候鸟在这边迁徙，是观鸟黄金期。这个季节，校园里会聚集很多鸟类，学生们便能看到成群的鸟在运动场的草地上休憩。”田穗兴拿着相机兴奋地说。“这个非常小，但却非常温暖的故事，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。”陈忱说。
陈忱决定，要保留福田中学的鸟类生态记忆。为此，设计方案有针对性地保留了操场的真草生态系统，还特别预留了一个不上人的鸟类栖息屋面，供师生们探究和学习。现在，红树林湿地的观测数据实时接入福田中学，同学们可以在校园里观测到红树林的鸟类，自然校园的设想一步步成型。
经改造，福田中学在原校址占地面积41461平方米的基础上，学位规模从2100人增加至3000人，校内建筑面积从33656平方米增加至120700平方米。这一切，在“高密度之王”原本看来不可能的设想，现在经过各方努力变成了现实。“新校园”方案竞赛，不设建筑事务所资质门槛，谁都能参与，创新的模式史无前例。由建筑圈“明星天团”组成的学术委员会进行评选，采用的是建筑师负责制，让建筑师对空间的理想追求更趋完美。
“我们敢于和能够打破现有惯例，敏锐把握城市快速发展产生的急迫问题，在现有城市管理机制中寻求突破与创新。” 深圳“新校园行动计划”和“百校焕新行动”总策划与总统筹周红玫表示。 当前，深圳“新校园行动计划”和“百校焕新行动”共为178所校园改造焕新升级，受惠学生人数超18万，120名建筑师参与设计，其中大部分是年轻人。他们共同探索深圳“设计之都”在校园建设领域的新实践。记者 / 李子立 曹泽东 王涛 庄文奇 周一义 温国赞